一、案例简介
高二女生小琪(化名)出生于信仰佛教的家庭,父母两人经营小区楼下的一家超市。最近半年,小琪屡次出现自伤行为,用美工刀在手臂和腿部刻出“心形或玫瑰花”,在聊天群中晒出大量流血照。群里的人陆续评论:“咪!我舔!好萌!好可爱!”小琪表示,这是我们“紫餐群”对待紫餐(自残的谐音)的祝福和赞美。
二、心理问题分析与评估
(一)自身因素。小琪属于高敏感特质,具有高情绪反应性,自我调节能力有限,痛苦忍受度较低。自伤这种“尖锐的呐喊”构成了一种可缓冲心理痛苦的自我抚慰。一次次通过自伤疏解精神压力的“成功经验”使小琪对其愈加依赖。
(二)家庭因素。小琪在家里得不到爱和归属感,古板守旧、奔波忙碌的父母不善于向小琪表露爱意。小琪自评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“隐形人”,她只能通过划伤自己告诉父母:看我多难受。
(三)同伴因素。“紫餐群”形成了一个负能量场,这些“网络自伤者”聚在一起,相互取暖,构成了一种“与世隔绝”的人际交往闭环,不仅美化了自伤,强化了小琪的自伤行为,也“挟持”了她的思维,诱惑她在虚拟的获得感中认同自伤。
三、辅导目标
1.帮助小琪增强自我感,重构“女主角”的自我镜像;
2.找到替代自伤的方法,用新策略“包扎”伤口;
3.切断虚拟联结,在真实的人际关系中复位“存在感”。
四、辅导过程
阶段一:解构“弱自我”身份(“隐形人”变“女主角”)
叙事疗法认为,故事怎么说,人就怎么被定义,叙事身份是通过叙述的媒介作用形成的自我身份。第一次辅导,我在倾听、共情等基础上,引导小琪转变叙事身份,形成对“我是谁”的新解读。
长期被情感忽视的小琪自我很弱,妄想用自伤“增长”自我。当我采用“例外”技术挖掘小琪在何种情况下能够感受到自我价值时,小琪说:“玩轮滑时,我就像踮着脚尖在跳舞,轮滑场就是我的主场”。我继续强化并深挖“例外”时刻,引导小琪用全新的方式讲述生命故事:“你可以在自己的优势地带活成自己生命里的舞者。如果你暂时忘了自己是谁,就想想曾经那个如电影女主角般,披荆斩棘,扛过纷扰和失序,在擅长领域闪闪发光的自己”,进而帮助小琪看到自身资源,“调出”能力解决问题。
阶段二:重塑情绪策略(“流血”变“流汗”)
第二次心理辅导,我首先引导小琪认清自伤是在造成问题的层面解决问题,并不是处理情绪冲突的真正途径;然后鼓励小琪掌握与负面情绪“脱钩”的技巧,着力于消极情绪的“疏”而非“堵”。
当小琪说:“那种无助绝望、想要惩罚自己的‘张力’只有随着疼痛流血才能稍微减轻一点,但紫餐带来的舒服感却很快消散时”,我抓住这个质疑点,让小琪看清矛盾本质:她想用紫餐消解痛苦,但紫餐又构成了问题本身,解决问题的方式反而维持了问题的存在。
自伤诉诸赤裸裸的自我惩罚来缓解情绪,是痛苦的具象化表达,伤痕是“默默的哭泣”。只有把“无声的向内攻击”变成“有声的向外表达”,才能给烧灼内心的苦楚一个“抛弃空间”。我为小琪提供了一个情绪救急工具箱:每天运动半个小时,把“流血”变成“流汗”;采用自我抽离策略,把自我对话中的“我”换成“你”;苛责自己时,对那个声音说“你的看法,与我无关,我愿意相信我是好的”;做一个紫餐记录表,记录刺激源、想法及当时的情绪,提高自伤时的自知力。我与小琪商约先试验一个周。
阶段三:冲破虚拟空间(“线上”变“线下”)
自伤不单是小琪的个人原因,更是对“存在”的提醒,是人际间的社会性功能出了问题,是整个关系系统失衡的症状表现。第三次心理辅导,我主要引导小琪远离虚幻的心理满足,利用家庭支持停止自伤,让“存在感”在真实的人际联结中复位。
当小琪表示“没有人在乎我,或许流血才会有人看到吧”,我引导她揭开悲观的表皮,向内觉察:行为即沟通。小琪在用“隐形的自虐”换取他人关注,虽能带来短暂的宽慰,但不能告别真正的孤独。首先,我鼓励小琪退出“紫餐群”,远离“粉饰自伤”的虚拟空间和抱团取暖式的“吐槽”,防止被同伴“情绪传染”。然后,我指导她给父母写信表达心声,让她明白只有敢于暴露压力,才能治愈压力,身边的亲人才是帮助自己走出困境的最佳资源。
五、辅导效果
切断自伤传染链后,小琪彻底告别“自残群”。小琪说:“清理旧联系很痛,就像脱壳的动物,会面临各种不安,但迎来了全新的自己”。通过运动和紫餐记录表,小琪的自伤频率由一周三次降为一月一次。小琪定期面谈心理教师,学校和小琪父母数次谈心沟通。当父母“看见”小琪,她也在被看见中看见了自己存在的价值,关系构成了缓解小琪自伤的最终保障。但自伤与抑郁存在共病性现象,小琪去医院诊断的结果是中度抑郁,她在坚持吃抗抑郁药物。
六、辅导反思
由于小琪多次出现自伤行为,评估危险等级后,学校启动了三级心理干预防御系统,预防危机事件的发生。学校通知小琪父母到校沟通。分管校长协同班主任、任课老师持续观察跟踪小琪的课堂表现及情绪状态。班级心理委员密切留意她的课下状态,做好记录,及时上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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